九二 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_听说这个故事有点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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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自被救醒来已有七天,圭璟若浑噩的状态一直没什么变化。

  孙盼儿每天都会领着一双儿女进宫看小姑子。

  这是萧情的特许,亦或者是命令。

  她跟她说了很多话,告诉她,他们是怎么从清幽境出来的,又是如何在无数次殊死拼杀中绝处逢生。

  小风小若出生的时候,圭朗风正在带领清幽军攻打秣陵,是她一个人在生死边缘中几度徘徊才将这两个孩子生出来的。

  那天,打完胜仗回来的圭朗风,看着自己忽然多出的两个孩子,嘿嘿地笑道:“阿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很多次孙氏拉着她的手含泪劝她看开点,说央帝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这两年他一直都在找她,只要一听到哪里有她消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会第一时间出发,赶到。

  只是每次他们都十分巧合地错过罢了。

  在得知她在金城的时候,他们本是打算攻打禄州的,可他二话不说,就改了作战计划,调动全部兵力开赴定都。

  经过半个月的辛苦鏖战,好不容易将金城攻打下来,得到的却是她身死的消息。

  那时的他气疯了,他抓狂的模样让人害怕。

  如果她能看得见,就会发现,他满头的白发,就是在他听到她死讯的那天晚上一夜之间生出来的。

  可无论孙氏对她说些什么,她都无动于衷,目光空洞地坐着。

  如果身边人留心些,不难发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萎缩变小。

  一天晚上,七彩杜鹃又来了。

  它站在窗棱上,朝着她布谷布谷地叫着。

  她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跟着它一路翻窗,翻墙,出了皇城来到鸡笼山脚下的笑破庙里。

  那时正值三更,一轮圆月明晃晃地挂在暗沉的夜空中,将破碎河山照得明亮。

  一声嘹亮的狼嚎从山顶传来,穿过庙宇败落的门户钻进她耳中,贯穿她心底,驱散了一直弥漫在她四周的迷雾。

  她顿时觉得灵识一片清明,就连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能看到东西了!

  她对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感到震惊,可当她看到散落在破庙四周的孩童衣服和遍地干涸发黑的血迹时,她崩溃了。

  这些正是她离开时点点穿在身上的衣服。

  那身衣服是他们路过秣陵时所买。

  那时天气转冷,小孩子受不得冻,她就在县里一个棉衣铺子里给孩子挑了这一身衣服。

  颜色是淡雅的蓝,跟挂在他身上长命锁里镶嵌的宝石颜色相呼应。

  小不点开心极了,咯咯地笑着,穿上来就再也舍不得脱下。

  可如今,这身棉衣不仅被撕得粉碎,上面还斑驳着不少血迹,很难想象,孩子当时受到的是怎样一番折磨!

  她捡起遗落在衣服上被扯断的长命锁大叫着掩面痛哭,纵使是肝肠寸断这般绝望的言辞,亦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阿姐!你真的是阿姐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传来。

  她微怔了怔,抬起布满血泪的脸看向来人。

  辨认良久,终于叫出了来人的名字:“璟荠。”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来人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跪在她面前。

  月光映照下,她看到了一张长满胡子遍布伤疤的脸,而这张脸本该比她好看,比她俊美斯文才对。

  “你的手,怎么了?”她注意到他无力下垂着的左手,声音哽咽道:“阿爸阿妈他们,他们还好吗?”

  一听到父母,少年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夺眶而出,抱着她嚎啕大哭,道:“阿爸阿妈,都走了!我们,再也没有阿爸阿妈了。阿姐,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吗?是韩信,你最爱的韩信!从他进入清幽境那一刻起,他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在圭璟荠口中得知,原来两年前,璟若离开清幽境没多久,萧情便醒来了。

  他跟司马氏和圭千里夫妇商讨突围事宜以及寻找璟若的事。

  他承诺,只要有他在,无论如何,他都会帮忙找回璟若。

  他们相信了他,将清幽军的指挥权交到他手上。

  他用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就突破了定军的围剿,并建议境民举族搬迁。

  这事本来司马氏是不肯的,可他说,军队一旦外出,清幽境的老弱妇孺呆在深山野林,免不了会遇上其他祸事。

  他们再次相信了他,跟着他浩浩荡荡出了清幽境,踏入尔虞我诈的世间。

  很快,萧情的野心也跟着凸显出来,不断以寻找璟若为借口,操控清幽军为他冲锋陷阵,还肆意挥霍从清幽境带出的金银珠宝。

  很多境民因一时难以融入世间而受到非人的刁难。

  璟荠知道他们中计了,是萧情的苦肉计,而所有人都对他的苦肉计深信不已,觉得他是个好人,是个能为了璟若不惜一切代价的情种。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看到萧情将一把锋利的剑捅进他们阿妈的腹中。

  萧情害怕事发,就派人追杀他。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除了逃走,别无他法。

  后来,他逃至悬崖,在被抓和跳崖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最终致使半身瘫痪,成了个不人不鬼的腌脏瘸子,一路颠沛流离,靠着乞讨才走到这里。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司马氏和王霁光,可他根本连见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的清幽境,成了萧情的眼中钉肉中刺,要么为他所用,要么就是赶尽杀绝。

  这世上,能救清幽百姓的人,也只有她了。

  圭璟若沉默着听弟弟哽咽着将当年的经过一字一句说完,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长命锁,良久,喃喃道:“我知道了。”

  可璟荠看她目光涣散,神色冷淡,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严肃道:“阿姐,这不是儿戏!十万人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认真点,好吗!”

  “我去求他,让他放你们回家。”

  圭璟若看着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你觉得管用吗?你知道他现在是怎么对境民的?明里他把全南央最富庶的西州城僻给清幽境,让境民在那里安居乐业,实际上,他不过是想用这个地方将清幽境囚禁起来罢了!你要是知道他在对付他那些侄子时的手段,就不会觉得求他会是一个办法!”圭璟荠咬牙切齿道。

  “那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做,才能救我的家人?”

  “前面有间破庙,去看看!”

  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璟荠还有许多话想要跟她说,可现下情况明显不允许,站了起来,想拉她走。

  圭璟若挣开了他的手,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你走吧。我还得回去。十万人的性命,还在我身上挂着。”

  璟荠怔了怔,没有继续强求,临走前千叮万嘱,一定要想办法联系霁王光,千万不要相信萧情!

  萧情找到圭璟若时,她正跪坐在破庙佛像下,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蓝宝石长命锁发呆。

  她一袭白单衣,及踝长发恍如泼墨,随意散落在后背地面,在月光晕镀下散发着幽幽白光,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与这月光融为一体从此消失。

  回想起这两年来与她的不断错过,他心中对她所有移情别恋的恨都化成一滩绵软的水。

  他叫停身后随同而来的禁军,小心翼翼走进庙里,在她面前跪下,轻声道:“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

  少女微微抬头,漆黑眸子在月光映衬下闪着微弱的光芒,那一刹让他觉得从前的她回来了。

  她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抓住他身前一缕飘逸的发丝凝视,是惨然的白。

  许是这些天,看多了她目光空洞毫无表情的脸,她伸抓他头发低头沉思的动作,让他多少有点欣喜若狂。

  “若儿。”他将她瘦小的身躯拥进怀里,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会治好你,让你恢复成原来样子。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朕了,好不好?”

  她被他勒得紧,感觉呼吸都费力,却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亦或许她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

  她眼珠子微转望向身旁正盘坐在莲座上隐藏在蛛网与黑暗中垂眸看着他们眉目含笑的弥勒脸,沉默良久,轻轻应了声嗯。

  这声嗯让他措不及防,欣喜若狂,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她没再回应。

  可这依旧减少不了他心中对她能妥协的欢喜。

  自那日以后,萧情就撤下了对玉寿殿的禁令,只要璟若喜欢,皇城之内,她想去哪都行。

  而他,只要一有空,就会往玉寿殿跑,还将立后事宜提上日程。

  有大臣反对,说圭璟若是北商诚王妻子,如此明目张胆地夺妻会引来天下人的非议。

  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坚持说吴桑是吴桑,圭璟若是圭璟若,这两者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且将带头反对者的满门给灭了,理由是叛国。

  此事一出,天下震动。

  萧情起义的最初理念是让天下太平,可到后来,他却成了第二个萧梃,为一个女人滥杀朝臣,这与暴君的行径又有何区别。

  就在萧情为她的事与臣子与天下人周旋的时候,璟若也没闲着。

  她不停地在后宫游走,漫无目的地游走。

  很多次荆玉问她想要去什么地方,告诉她就是,她可以带去,可她没有。

  她的身子骨越来越瘦弱,面色越来越苍白,宫廷长巷里的风稍微大点,就能把她给吹倒。

  每一次倒地,荆玉想扶她,都被她拒绝了。

  她倔强地要自己站起来,逆着风,继续前行。

  从天亮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亮。可无论如何,她都绕不出玉寿殿那座富丽堂皇的宫阙。

  “明日,是你的生辰。”

  早已候在那里的萧情,背着手,站在灼然盛放的桃花树下,见她施施然从殿外回来,满眼欢喜地告诉她,过完明天,她就满十七岁了,是个大姑娘,可以嫁给他当他的皇后了。

  她抬眼歪头看面前男人的脸,意气风发的他加上满头白发,站在这满树桃花下,是说不出的风流飘逸,一点也不像快要四十岁的老男人,倒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看着看着,男人的脸就变了模样。

  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时候,元彦和站在庭院中桑树旁,招呼她过来,笑吟吟地搂过她,明目张胆地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在她唇上留下清浅一吻,措不及防。

  趁她发怔的当儿,将一颗蓝宝石吊坠挂在她脖子上。

  他说,这是他云游时一个老者送他的,可护佑一人一生平安快乐。

  她低头看着胸前被打磨成泪滴形状圆润清澈的宝石,想起他那些捡来的石头中就有一颗类似颜色的,挑了挑眉,笑嗔:“六郎现在说起情话来,倒是一点都不脸红,像登徒子。”

  她把头低下,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人心疼。

  萧情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发现她又变小了,瘦弱到感觉快要抱不住她了。

  圭璟若得以再见王霁光,是在元宵日的册封大典上。

  因是她生辰,又是大婚,清幽百姓都被放了出来,进入皇城观礼。

  听说夜晚还可以观赏皇帝为新皇后刻意准备的祈福明灯。

  这次皇帝为了新皇后可是下足本钱的,他买下了全金城所有的风灯,并下达严令,风灯上,只能写“玉寿无疆”的字样,别的愿望一律不许提。

  这于商家而言,自然是好事。

  可欣喜之余,也忍不住好奇,新帝不是个无神论者么?怎的这次竟如此疯狂,要垄断人间的愿望。

  圭璟若将弟弟的话转述给王霁光,问他,怎样做才能护清幽无恙。

  胖子沉默良久,说只要她好好活着与萧情好好过,清幽百姓就不会有麻烦,不需要她做额外之事。

  “如果我死了呢?”她问。

  胖子皱眉,他知道她这话并非意气。

  她身体状况是可以看得见,不是说他们想她活,她就能活下去。

  “狡兔死,走狗烹。帝王不会允许比自己强大的存在,不是么?”她苦笑道。

  “十万人离开都城并非易事。且沿途每一座城池,要安全通过,必须得到他的特许。没有特许,哪都去不了。”

  “特许?”

  “帝王令。”胖子道:“如能拿到它,或许能救清幽境。”

  “帝王令?”

  “就是他腰间那块金牌,不曾离身。”

  “我知道了。”

  “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拿到令牌后,剩下的就交由我安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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