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哭穷
济宁长公主暗暗琢磨了一下这事。
太子妃的人选，以皇帝、皇后、太子三人的意见为主。三人之中，谁为主，谁为辅，倒是不能一概而论。
皇后的态度，仿佛不是很满意。皇帝的态度，从他三番两次施恩定远侯府来看，他对杜若的印象应该不错。至于太子嘛……
济宁长公主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太子，猜测这事太子恐怕也是知情者，他们父子二人大概对此事有了默契，才会你来我往，打这个哑谜。
既然如此，她倒不好做这个恶人了。
定远侯是从三品的爵位，她得按这个品秩，好好考虑，邀请哪些人家的小娘子出席宴会，较为合适。
这个宴会，高门贵女当然得有，哪怕为了装点门面，也不能少，太子出席的宴会，她只邀请些家世低微的小娘子来玩，这事她好做，话传出去却不好听，仿佛她在怠慢太子似的，不过她们不是这场宴会的重头戏，父祖品秩低于从三品的，倒是不妨多邀请几位。只要有小娘子入了太子的眼，一切都好说。
长公主面带微笑，心中思量已定。
郑宝林一直等到皇帝的脸色变和煦了，才让人把荷叶馎饦送上来。
所谓馎饦，也叫汤饼，就是面片汤。
郑宝林先给皇帝和长公主送上了馎饦，剩下的才让宫女给太子送过去。
汤碗不算大，合手可握，尝个鲜而已。
面片擀得极薄，光白滑美，入口鲜香，除此之外，就是太子要的荷叶，外加两颗小小的青菜，三四片火腿，调味的汤，用的就是长公主说的鸡汤，是不是一年的小母鸡，不清楚，不过吃着很是鲜美。
皇帝和长公主都吃完了，不过太子吃了两口，就把汤碗搁到了几上，停了手。
“不是你喊着要吃荷叶馎饦吗？你这么一喊，可是折腾了一堆人，怎么又不吃了？”皇帝见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头。
“陛下，太子可能刚刚吃了果酪，得缓缓再吃。”济宁长公主怕皇帝发火，连忙打圆场。
“这馎饦搁一会儿就糊了，待会儿还能吃吗？”皇帝沉下了脸，继续说太子。
太子不吭声，又拿起了汤碗，吃了一口，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吃得极为勉强。
“陛下，太子不想吃，就不要让他再吃了，免得待会儿难受！”长公主又拦在了前头。
小孩子吃撑了吃吐了，是常有的事。虽说太子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分寸，但是勉强他吃东西，也没必要。
“那就不要吃了。”皇帝冷哼了一声，才松口，不过他看了看济宁长公主，又道：“阿姊，朕还有事，就不虚留阿姊了。”
济宁长公主在，他都没法教训太子了。他说一句，长公主帮太子一句，太子哪会听得进去？
“陛下，太子还年少，陛下好好说。”长公主再劝。
她明白，皇帝是在借题发挥，太子心里也不高兴。宴会的事，是她提起的，却惹得皇帝和太子都不开心，就是她的不是了。
“阿姊放心，朕就和他说几句话。”
皇帝摆明了要教子，济宁长公主只能告辞离去。
皇帝又看了眼郑宝林，郑宝林会意，也带着人出去了，厅里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皇帝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边摆着个长榻，榻中间摆了个桌几。
太子坐在西边，皇帝坐到了另一边，看着太子，冷着脸不说话。
太子垂着头，不看皇帝，也不说话，拿着乌木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汤碗里的青菜，不吃，就是戳着玩。
皇帝就这么看着他，不骂他，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不做这么幼稚的事。
太子戳了一会儿，大概终于觉得没意思了，才把汤碗放下。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皇帝那边，又霍地一下，坐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阿耶，您不疼爱儿了吗？”他低声嘟囔。
“你这话才叫没良心，朕不疼爱你，才懒得费心管你的事，随便帮你挑一个就完事了。”皇帝很有一种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的无可奈何，“你姑母也是一片好心，她劳心劳力办宴会，不过是想让你见见适龄的小娘子，你一口回绝，连找个理由都不肯用心，一听就很假，你觉得合适吗？”
太子无话可说。
但是，长安城里适龄的小娘子，他其实都见过了，再见一遍，没这必要吧。
他事情这么多，哪有空陪她们玩啊！
他想到接下去那些千篇一律的宴会，吃吃喝喝，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吹拉弹唱，才艺展示，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就有些头疼，所以长公主这个开头，他直接拒绝了，可惜被皇帝驳回了。
这话，他又不能和皇帝说，只能用心找个理由。
“可是……儿还没想好啊……”太子决定用拖字诀。
他现在和皇帝说，他想和杜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皇帝恐怕会呸他一脸，再塞给他一堆小娘子，以示恩宠。
这样的恩宠，他消受不起。
“太子，你可以慢慢想，不过你才见过几个小娘子，你现在觉得她好，也许过几日，你就改主意了呢。”皇帝说道。
他对杜若，或者其他小娘子，没什么倾向，太子觉得好就好。不过其他姬妾还好说，太子妃不是儿戏，太子今日想这样，明日想那样可不行。
他打算好了，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办些宴席，让太子见一见各个府邸的适龄小娘子们，到时候太子没有改变主意，再来说以后的事。
“定远侯府嘛……朕不是说定远侯府有哪里不好，不过有些事，不用朕多说，你也懂，或许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皇帝又提醒他。
长安城里，家世比杜若好的小娘子，也有不少，太子完全可以选一个家世更好的太子妃。
“阿耶，阿耶选太子妃的时候，有考虑家世吗？”太子问他。
“朕说你没良心，你还不认，朕选太子妃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的待遇，想怎么着就能这么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以前，就是现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你觉得有几人的婚姻能够自主？”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他疼爱太子，才愿意成全太子的婚事。他真不同意，太子再不高兴，又能怎么着。
“阿耶！”太子抱住了皇帝的胳膊，“儿知道，阿耶最疼爱儿！有阿耶在，儿选太子妃，应该不需要考虑家世吧。”
太子小小地拍了皇帝一记马屁。
皇帝听了，露出了笑意，显然，这记马屁让皇帝很受用。
“随你吧，你姑母举办宴会，你就去玩玩，皇后举办宴会，你也去坐坐，如你所言，朕在，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皇帝交代他，“到了秋狩时，朕再见一下你想让朕见的人，事情就差不多了。待到开了年，就可以办起来了。”
寻常人家娶妻，相看好了，再行三书六礼，也需要一两年的光景，才能成礼，太子大婚，仪式更是复杂，时间只会长，不会短，皇帝算了一下，发现时间有些紧凑，眉头又皱了起来。
随即，他想到了一事，脸色阴沉起来，忍不住又想骂太子了。
“你把东宫修成这样，大婚以后，你打算和太子妃住哪里？”他问太子。
“阿耶，儿没钱。除了城外的别院，儿把兴庆宫的毬场也修了一下，现在更加没钱了。”这事，太子理亏，但是他坚决不改，直接哭穷。
“你没事修毬场干嘛？”皇帝不接他这个茬，问起了毬场的事。
“儿想赚钱。”太子没有隐瞒。
太子想赚钱，却搞得自己更加没钱，这让皇帝怎么说他呢。
皇帝认真思量了一下，发现太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坑。太子让将作监把东宫的金砖挖了，旧砖还发卖了，这新制的金砖，一时半会儿的可不会有。
“新制的金砖什么时候到？”他问太子。
“儿没钱啊！”太子小小声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让人监制新的金砖？”皇帝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他知道太子坑，却没想到，会这么坑。
“儿没钱啊！”太子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
皇帝拿他没办法：“朕再拨给你万金，你先让人把金砖制好了。”
皇帝想了想，觉得时间可能不够，又道：“再把兴庆殿和交泰殿也修一下吧。到时候东宫还没修好的话，你大婚以后，就住兴庆殿，让太子妃住交泰殿。”
兴庆宫的主殿是兴庆殿，太子如今住的是南薰殿，并非主殿。太子搬到了兴庆殿的话，以后处理政务也方便。
皇帝帮太子把事情捋了一下，免得太子到时候手忙脚乱。要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以后，没地方住，恐怕会笑掉世人大牙。
“多谢阿耶！“皇帝要给太子钱，太子当然不会推辞，不过收钱不办事的，这世上又不是他一个，皇帝的有些话，太子就当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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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人选，以皇帝、皇后、太子三人的意见为主。三人之中，谁为主，谁为辅，倒是不能一概而论。
皇后的态度，仿佛不是很满意。皇帝的态度，从他三番两次施恩定远侯府来看，他对杜若的印象应该不错。至于太子嘛……
济宁长公主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太子，猜测这事太子恐怕也是知情者，他们父子二人大概对此事有了默契，才会你来我往，打这个哑谜。
既然如此，她倒不好做这个恶人了。
定远侯是从三品的爵位，她得按这个品秩，好好考虑，邀请哪些人家的小娘子出席宴会，较为合适。
这个宴会，高门贵女当然得有，哪怕为了装点门面，也不能少，太子出席的宴会，她只邀请些家世低微的小娘子来玩，这事她好做，话传出去却不好听，仿佛她在怠慢太子似的，不过她们不是这场宴会的重头戏，父祖品秩低于从三品的，倒是不妨多邀请几位。只要有小娘子入了太子的眼，一切都好说。
长公主面带微笑，心中思量已定。
郑宝林一直等到皇帝的脸色变和煦了，才让人把荷叶馎饦送上来。
所谓馎饦，也叫汤饼，就是面片汤。
郑宝林先给皇帝和长公主送上了馎饦，剩下的才让宫女给太子送过去。
汤碗不算大，合手可握，尝个鲜而已。
面片擀得极薄，光白滑美，入口鲜香，除此之外，就是太子要的荷叶，外加两颗小小的青菜，三四片火腿，调味的汤，用的就是长公主说的鸡汤，是不是一年的小母鸡，不清楚，不过吃着很是鲜美。
皇帝和长公主都吃完了，不过太子吃了两口，就把汤碗搁到了几上，停了手。
“不是你喊着要吃荷叶馎饦吗？你这么一喊，可是折腾了一堆人，怎么又不吃了？”皇帝见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头。
“陛下，太子可能刚刚吃了果酪，得缓缓再吃。”济宁长公主怕皇帝发火，连忙打圆场。
“这馎饦搁一会儿就糊了，待会儿还能吃吗？”皇帝沉下了脸，继续说太子。
太子不吭声，又拿起了汤碗，吃了一口，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他吃得极为勉强。
“陛下，太子不想吃，就不要让他再吃了，免得待会儿难受！”长公主又拦在了前头。
小孩子吃撑了吃吐了，是常有的事。虽说太子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分寸，但是勉强他吃东西，也没必要。
“那就不要吃了。”皇帝冷哼了一声，才松口，不过他看了看济宁长公主，又道：“阿姊，朕还有事，就不虚留阿姊了。”
济宁长公主在，他都没法教训太子了。他说一句，长公主帮太子一句，太子哪会听得进去？
“陛下，太子还年少，陛下好好说。”长公主再劝。
她明白，皇帝是在借题发挥，太子心里也不高兴。宴会的事，是她提起的，却惹得皇帝和太子都不开心，就是她的不是了。
“阿姊放心，朕就和他说几句话。”
皇帝摆明了要教子，济宁长公主只能告辞离去。
皇帝又看了眼郑宝林，郑宝林会意，也带着人出去了，厅里就剩下了他们父子二人。
皇帝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边摆着个长榻，榻中间摆了个桌几。
太子坐在西边，皇帝坐到了另一边，看着太子，冷着脸不说话。
太子垂着头，不看皇帝，也不说话，拿着乌木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汤碗里的青菜，不吃，就是戳着玩。
皇帝就这么看着他，不骂他，也不催他，等着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不做这么幼稚的事。
太子戳了一会儿，大概终于觉得没意思了，才把汤碗放下。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皇帝那边，又霍地一下，坐了下来，满脸的不高兴。
“阿耶，您不疼爱儿了吗？”他低声嘟囔。
“你这话才叫没良心，朕不疼爱你，才懒得费心管你的事，随便帮你挑一个就完事了。”皇帝很有一种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的无可奈何，“你姑母也是一片好心，她劳心劳力办宴会，不过是想让你见见适龄的小娘子，你一口回绝，连找个理由都不肯用心，一听就很假，你觉得合适吗？”
太子无话可说。
但是，长安城里适龄的小娘子，他其实都见过了，再见一遍，没这必要吧。
他事情这么多，哪有空陪她们玩啊！
他想到接下去那些千篇一律的宴会，吃吃喝喝，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吹拉弹唱，才艺展示，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就有些头疼，所以长公主这个开头，他直接拒绝了，可惜被皇帝驳回了。
这话，他又不能和皇帝说，只能用心找个理由。
“可是……儿还没想好啊……”太子决定用拖字诀。
他现在和皇帝说，他想和杜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皇帝恐怕会呸他一脸，再塞给他一堆小娘子，以示恩宠。
这样的恩宠，他消受不起。
“太子，你可以慢慢想，不过你才见过几个小娘子，你现在觉得她好，也许过几日，你就改主意了呢。”皇帝说道。
他对杜若，或者其他小娘子，没什么倾向，太子觉得好就好。不过其他姬妾还好说，太子妃不是儿戏，太子今日想这样，明日想那样可不行。
他打算好了，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办些宴席，让太子见一见各个府邸的适龄小娘子们，到时候太子没有改变主意，再来说以后的事。
“定远侯府嘛……朕不是说定远侯府有哪里不好，不过有些事，不用朕多说，你也懂，或许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皇帝又提醒他。
长安城里，家世比杜若好的小娘子，也有不少，太子完全可以选一个家世更好的太子妃。
“阿耶，阿耶选太子妃的时候，有考虑家世吗？”太子问他。
“朕说你没良心，你还不认，朕选太子妃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的待遇，想怎么着就能这么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以前，就是现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你觉得有几人的婚姻能够自主？”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他疼爱太子，才愿意成全太子的婚事。他真不同意，太子再不高兴，又能怎么着。
“阿耶！”太子抱住了皇帝的胳膊，“儿知道，阿耶最疼爱儿！有阿耶在，儿选太子妃，应该不需要考虑家世吧。”
太子小小地拍了皇帝一记马屁。
皇帝听了，露出了笑意，显然，这记马屁让皇帝很受用。
“随你吧，你姑母举办宴会，你就去玩玩，皇后举办宴会，你也去坐坐，如你所言，朕在，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皇帝交代他，“到了秋狩时，朕再见一下你想让朕见的人，事情就差不多了。待到开了年，就可以办起来了。”
寻常人家娶妻，相看好了，再行三书六礼，也需要一两年的光景，才能成礼，太子大婚，仪式更是复杂，时间只会长，不会短，皇帝算了一下，发现时间有些紧凑，眉头又皱了起来。
随即，他想到了一事，脸色阴沉起来，忍不住又想骂太子了。
“你把东宫修成这样，大婚以后，你打算和太子妃住哪里？”他问太子。
“阿耶，儿没钱。除了城外的别院，儿把兴庆宫的毬场也修了一下，现在更加没钱了。”这事，太子理亏，但是他坚决不改，直接哭穷。
“你没事修毬场干嘛？”皇帝不接他这个茬，问起了毬场的事。
“儿想赚钱。”太子没有隐瞒。
太子想赚钱，却搞得自己更加没钱，这让皇帝怎么说他呢。
皇帝认真思量了一下，发现太子真是说不出来的坑。太子让将作监把东宫的金砖挖了，旧砖还发卖了，这新制的金砖，一时半会儿的可不会有。
“新制的金砖什么时候到？”他问太子。
“儿没钱啊！”太子小小声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让人监制新的金砖？”皇帝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他知道太子坑，却没想到，会这么坑。
“儿没钱啊！”太子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
皇帝拿他没办法：“朕再拨给你万金，你先让人把金砖制好了。”
皇帝想了想，觉得时间可能不够，又道：“再把兴庆殿和交泰殿也修一下吧。到时候东宫还没修好的话，你大婚以后，就住兴庆殿，让太子妃住交泰殿。”
兴庆宫的主殿是兴庆殿，太子如今住的是南薰殿，并非主殿。太子搬到了兴庆殿的话，以后处理政务也方便。
皇帝帮太子把事情捋了一下，免得太子到时候手忙脚乱。要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以后，没地方住，恐怕会笑掉世人大牙。
“多谢阿耶！“皇帝要给太子钱，太子当然不会推辞，不过收钱不办事的，这世上又不是他一个，皇帝的有些话，太子就当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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