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_汴京生活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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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烟火绚丽,总有燃尽的时候。

  当最后一束花火消逝在夜空中,硝烟也被风吹散,田野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沈丽姝却还沉浸在那些思绪中,久久没有言语,直到赵昭景打破沉默,轻声问她,“喜欢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否认,只能点头:“喜欢。”

  亲身经理才知道有些仪式感,也并非外人眼里的仪式或者作秀,这个动作背后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只有自己知道,任何人都无法替她体会。

  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场独一无二的烟花盛宴,因为它们只为她一个人绽放。

  “转瞬即逝的美丽往往带给人永恒的惊艳,这绚丽烟花正如昙花一现。”赵昭景感慨了一声,又道,“不过你喜欢焰火,以后还可以再放,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沈丽姝突然被触动,可能赵昭景前面那句感慨只是随心而发,并没有其他意思,可她有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心思,此时此刻却彻底被勾了出来,几经纠结,最终在他转身要送她回家的时候,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袖子:“那你,喜欢这昙花一现的绚烂吗?”

  赵昭景本想说他不重要,只要她喜欢就好,可是被她这样看着,不由自主便顺从了她眼底的期待,给出肯定的回答,“喜欢。”

  太好了,既然他也认同这个观点,那就可以展开下面的话题,沈丽姝忍不住欢喜的说:“我就知道我们三观一致,像焰火一样燃烧生活,为了片刻的灿烂,放弃永恒又如何?”

  就像她和赵昭景的感情。

  而她刚好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

  赵昭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意思?”

  是在原定的时间里为她放一场中规中矩的焰火,还是耐心等待一场五彩缤纷的绚丽?

  今日的焰火绚烂吗?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耐心,就不会默默守候这么多年,或许也根本不会有机会一点点发掘她身上每一个闪光点。

  可是话又说回来,过去这么多年以朋友身份相处也很愉快,也从没觉得他的身份太高没资格跟她做朋友,毕竟她打从心底不认同世俗等级观念,所谓的敬畏不过都是流于表面罢了。

  以往给她准备的礼物,都是些女子爱用的布帛首饰,她总是甜甜的道谢,之后也不见如何穿戴打扮,可见她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爱财。

  或许比起不劳而获,她更爱通过自己双手获得的财富。

  赵昭景回头,猝不及防望进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

  绚烂不过她眼眸里的神采。

  他耗费月余之久准备今日这场焰火晚会,不过是为了博她一笑。

  所以只要他们不结婚,她所顾虑的那些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关系的转变,却会带来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原因很简单,未知令人恐惧,她害怕的是面对他的家庭他的社会圈子,对于他这个人,无论他叫赵昭景还是程公子,他永远都是他,从来没变过。

  沈丽姝就是从他最初的那句感慨中得到的启发,并非事事都要追求完美结局,像烟花一样转瞬而逝,只要曾经绽放过美丽,也是一种选择。

  放焰火的主意去年便有了,原本是要年前挑个时间放给她瞧,只是下面人来报还需多一些时日,也许能试出不一样的焰火颜色。

  他那时才意识到,送她喜欢的东西不难,真正想讨她欢心,却不是寻常物件可以,少不得倾注用心、花费些精力。

  摸着良心说,沈丽姝对他不是没感觉,只是理智不允许她放任这种的感觉,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相差过于悬殊,她不认为他们有平等谈感情的资格。

  赵昭景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

  都有钱有闲了,谁还乐意去给别人当老妈子,当牛做马一辈子都退不了休?

  不过不结婚,不代表不可以谈恋爱。

  沈丽姝上辈子和同样身体健康审美正常的姐妹们,几乎都有个成为富婆包养小鲜肉的梦想,这辈子好不容易奋斗成富婆,要不是世俗的约束和自己也刚刚成年的年纪,她早就放飞自我浪起来了。

  但是任凭她怎么浪,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主意打到赵昭景这朵高岭之花身上,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的!

  可现在是他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这一波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把这朵无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吃干抹净,还不用负责,沈丽姝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越想越心动,当即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己的表演,“你说你姓程,我听秦叔叔说过,汴京最有名望的程家,一门出了两位王妃,乃是世家清贵,十分受人尊敬。我想即便你是那个程家的,只要不嫌弃我家只是平头百姓、家世低微,我是很愿意与你当朋友来往的。可你一夜之间从程公子成为赵宗室,还说心仪我,让我如何相信甚至是接受,我又怎么敢肖想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昭景还在思考那种不妙的预感究竟从何而来,话题毫无预兆从焰火跳到这里,他便也只是静静看着,觉得她这唱念做打的模样真真是陌生又精怪,总算知道她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为何能一夜成名,被请去各个府上表演了。

  他都没把这番话当真,本人也几乎毫无代入感的,看她似乎说完了,唤了句“姝娘”,被她立刻打断,他便也不再试图搭话,继续安静听着。

  沈丽姝表演得正起劲,就差掏出帕子按一按眼角了,“可是我家再怎么低微,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身世清白、家人也都是良善之辈,就算我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也绝对不会给人做妾、带累全家都抬不起头的!”

  赵昭景猝不及防,表情从来没这么错愕过,“姝娘,我从未如此想过,难道我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

  他是真的难以置信,甚至都想打开她的小脑瓜看一看在想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念头?

  沈丽姝则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外面有那么多身娇体软、多才多艺的小姐姐,他如果只是想纳妾,倒也没必要强扭她这口瓜。

  可这个可能性再小,它也是存在的,总要得一句准话,她才能放心。

  眼下看赵昭景一脸比她还不可思议的样子,沈丽姝相信他从来没这个想法,也就彻底安心了,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继续开始表演,“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一心想拒绝……”

  赵昭景没被她的茶言茶语的打动,只是听不得拒绝两个字,无奈道:“我说过,你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心意,不必顾虑其他,这些事情都放心交给我处理。”

  沈丽姝心想信你才有鬼,男人的甜言蜜语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但面上还是动容的点点头,“正是考虑到你一片真心,我委实不忍辜负,这段时日才左右为难、辗转反侧。不过方才看着焰火在空中消逝,让我阔然开朗,既然两下皆难,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关风月不论前程?”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算是惊世骇俗了,所以前面铺垫了那么多,而且对面这位,也不见得多么循规蹈矩,宗室子不论身份追求平民之女,搞不好比她的所作所为更让世人跌破眼前。

  所以她还是大着胆子说出心声,说完见对面的人皱眉沉思,不由跟着忐忑了一会儿,然后就见赵昭景沉默半晌憋出一句,“你是准备对我始乱终弃?”

  沈丽姝:??

  这是什么企业级理解力?要说始乱终弃,也是他们互相始乱终弃,谁也不吃亏不是。

  她觉得这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赵昭景也多少觉得委屈,一语道破她的心思,“说到底,你还是不认信任我”

  “我自是相信你的。”沈丽姝正馋他身子呢,自然是极力用甜言蜜语安抚,“不过这毕竟要与世俗大众对抗,背后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我帮不上什么,只能尽量不给你添乱,因此才想起这权宜之计,尘埃落定之前,咱们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最后成了自然皆大欢喜,倘若是不成,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各自安好。”

  她实在把话说的漂亮,赵昭景一边怀疑,一边又不由自主被哄好了,“倒也没有这么艰难……”

  沈丽姝觉得他这话不过是努力挽尊,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只顾仰头要一个确切答复,“那你说我的想法好不好嘛?”

  其实她看得出来,大佬多半已经被拿下,说这话的时候,小手还扯着他的袖子调皮晃了两下。

  而赵昭景也果然被她晃得心头一软,一不留神点了头,从此割地赔款,成了她没名没分的地下男友。

  沈丽姝眉眼弯弯,不安分的手也顺着袖口往里滑,轻轻拨弄着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我们说好了,在庄子上可以这样私下来往,悄悄的不引人注意,回到城里便一如以往。”

  赵昭景刚想强调如今只是权宜之计,一有机会便会正式去她家提亲,不会叫她名声受损让人诟病,冷不丁被这么撩拨,瞬间又忘了原则,只剩点头的份,“好,都听你的。”

  这是新晋男友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是,“夜深了,也起风了,先回去休息吧。”

  正蠢蠢欲动想牵小手的沈丽姝:……

  好吧,确实挺晚了,主要是她刚想起贞娘还在帮忙看门,也不知道等急了没有。

  沈丽姝只能遗憾收回手,捧着尚有余温的手炉,在大佬的贴心护送下往回走。

  都确定关系了还没牵上小手,这可真是纯纯的恋爱,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上肉。

  赵昭景显然没发现她策马奔腾的思绪,把人一路送到门口,目送着她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再轻手轻脚、做贼似的把门合上。

  沈丽姝把门栓插上,对上小伙伴探究的视线,也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我回来的不算晚吧?”

  贞娘幽幽道:“不多不少刚好半个时辰。”

  “有这么久吗?”沈丽姝心里还不信,她就看了场烟花说了几句话,出去半个小时顶天了,不过贞娘说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吧,反正她没超时,理直气壮得很,“那可能是说着正事太投入,一时没注意到时间。”

  贞娘知道自家姑娘能干,名下产业众多,一向是不过问她谈什么正事的,毕竟问了也听不懂。只是今天她实在控制不了内心的好奇,问了出来,“可是我好像听见了外面有爆竹声?”

  沈丽姝心想连贞娘都听见了,这动静还真是不小,面上也不动声色道,“不是爆竹,是焰火,程公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绿色粉色的焰火,特意邀请我一起看。”

  贞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世上居然还有绿色粉色的焰火,是不是特别漂亮?”

  “还可以,以后有机会请大家一起看,太晚了,回去睡吧,我都困了。”说话间,沈丽姝率先迈开步子准备回房。

  贞娘的心思已经被各色烟花吸引了,一点都不困,跟在姑娘身后还忍不住小声念叨,“彩色的焰火,我想都想不出来,肯定很珍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瞧的,姑娘有机会亲眼所见已经是极好的。不过程公子那般高贵不凡的公子哥,怎么也跟跟咱们小少爷一样喜欢献宝,大晚上的非得请姑娘出去看稀罕?”

  沈丽姝:……

  好家伙,最后一点浪漫气氛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

  贞娘一旦把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程公子,跟自家那几位喜欢黏着姑娘、一点点小事都要献宝的小少爷相提并论,从此便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保持对程公子全然的敬畏了。

  之后几天,他们日日在自家庄子见到程公子的身影,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怀疑究竟谁才是庄子主人,贞娘对此却始终接受良好,除了姑娘本人,最淡定的就是她了,因此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安抚有些受宠若惊的朱伯和陈婶,“这都是正常的,姑娘和程公子是打小认识的交情,只是以前住得远,而且程公子经常光顾烧烤店和酒楼,隔三差五在店里同姑娘见面,也就不常来家里做客。如今离得这般近,可不就日日过来串门了?”

  在她们的影响下,朱伯和陈婶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接受自然,直至最后变得麻木,就差把程公子当成自家编外人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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